诗文库
旴江文集序 南宋 · 张渊微
出处:全宋文卷八一五二
尝读旴江旧志云:曾舍人巩、邓左丞温伯,皆先生之高弟,窃有疑焉。盖温伯他日为中丞,进先生所为文,奏乞官其一子,温伯游先生之门明矣。然不能排新法之非,识者惜之。今旴志以南丰并称,不知何据?
按:《李觏集》附录。又见正德《建昌府志》卷八,乾隆二十一年本《建昌府志》卷八二。
四贤堂记 北宋 · 傅拳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一○七、正德《建昌志》卷七、乾隆《建昌府志》卷六九
元符改元,缙云管公以朝散郎来知军事。下车之明日,谒孔子庙既退,进学之诸生于堂上,接致悃款。历视斋室什物,必令如式而裕焉。命幕中上官彝为教官,推讲成均之法以教率之。每旬朔,必躬临察考其行能之进否,考其善者,有以异之,而后群心知劝。一日,集诸生而语之曰:「吾闻盱江世多君子,有若李泰伯、曾子固、王补之、邓圣求者,岂其人欤」?诸生避席,翕然应之曰:「然」。公曰:「是皆所谓贤者也。性之欤?学而致之欤」?诸生曰:「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、仲尼,无非学也。孔子不曰:『吾尝终日不食,终夜不寝以思,无益,不如学也』。未闻其非学」。公曰:「诚然,则学固不在于我乎?愿诸君无忽」。于是即孔子庙之右翼而为堂,访求四人者之像,绘之于壁,榜其额曰「四贤」,俾朝暮过乎其前者视其容必有以思其人而自勉也。诸生感悦,亹亹然磋磨恳激,不敢以须臾怠。明年仲冬,公被召登对。既行,学之生徒追钦服佩,若有所失。使人谓东岩山人曰:「公归矣,何以勤吾等一日不见之诚?子其为我记四贤堂,且著公之所以为堂之意,以勿惰于学者之思也」。予闻其言而善之,谓使者曰:「若知之乎?人之生,未尝有过人之性,而有过性之学。今夫可欲之善同出于自然之天,扩而充之,有至于不可知之神,则受性之初,未始有贤不肖之辨。而终以不充焉者,学与否焉而已矣。故曰性相近也,习相远也。荀卿亦曰:『学始为士,终乎为圣人』。而为善乃可以配尧、禹,是四贤者之性果与人异乎?果无以异也。特从其所以成存者而论之,则人之于学又可以已乎?若夫专以口耳为工,钞掠为能,以徼瞬息之利达,是皆灭天真、沈人伪,君子之弃而小人之归,非先王之所以教学,管公之所以期处之意,而贤者之英灵亦且愧羞憾恨。冀诸君勿为之也」。使者曰:「四君子之所以为贤,我则闻之矣。而穷达出处之不齐,何耶」?夫穷达有命,善学者不以与焉。至于出入朝廷,居官行己,见于史笔与文章之留于世者,后之读其书、考其世、论其人,当有知之者矣,亦必有所论。姑为之记云。
古像赞二百零五首 其一百六十一 李旴江(泰伯) 明 · 孙承恩
才质俊辨,制作明洁。
考定明堂,博采众说。
周礼有论,平土有书。
疑孟何为,见斥后儒。
祭季修九兄文 南宋 · 李壁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八七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一四○五一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七五
维淳熙七年六月壬午朔二十日辛丑,弟具位某谨以清酌庶羞之奠,致祭于贤良承务九兄之灵曰:呜呼兄也,其尚得闻此言也耶?七兄之亡,吾兄弟相涕恸哭,噫喑太息,口不绝声,诚以陟岗之爱隆,而同胞之义切。少壮相守,黄发为期,半道摧折,是诚可悲。己惟亲年益高,重以此变,触目凄动,亟命某逆张氏妇于左绵,归见祖庙。某强应诺,顾灾祸方新,意耿耿不乐为此行,迫于亲命,御痛即涂。暨抵左绵,甫信宿而得八兄书报,兄自某违去,晚遂得疾,某以端午日离家,而兄以十一日遽至大故也。呜呼哀哉!天乎,何夺之速,而至于此极也!何元昆鸾铩之未几,而强季凤去之复亟也。惟兄笃于孝友,方视某束檐之初,虽暂睽隔而憾惨增剧。送某及门,默然含辛,某亦徘徊顾瞻,相视流涕。呜呼!某当是时,苟能力告父母,以未去侧,犹庶几获留,而因循佁儗,竟惮发口,此其为罪,杀身何赎也!呜呼!七兄名立官(下阙六字)多应酬,惟其与兄,则如左右手,未尝跬步相离去,情之(下阙八字)。所不能尽知,而某与兄独得于心者,未易一二言也。岂谓兄之病也,某乃不得侍其饮食药饵,而死也又不得具其棺椁衣衾。琅琅之音不获闻,刻骨之恨,至于没世不可磨矣。兄之天资颖异靓深,美秀而文,身兼数器,高拔不群。凡世之人专专嗜书,则于家事罔克遍举,虽郑康成所以能成其业者,亦为父母昆弟所容。惟兄服劳干蛊,纤悉曲尽,退而讲习,则旁搜远绍,洞幽彻玄,虽老儒经生有所不能逮也。凡世之人,孜孜劝艺,则于时务必不兼通,虽高仲舒多识古事,而于今则有所不知。兄种学绩文,涵滀演迤,至论当世之故,则谙练通达、烛照龟占,虽久宦游,有所不能及也。挟瑰玮之才,备纯固之行,充之以正大之学,谓虽暂屈,必将踔厉风发,霖雨于四海,而某之钝顽,亦得依乘辅翼,策名其间。呜呼哀哉!青灯夜窗,兄之所以语我者何如,而今乃遂弃某而死耶!已矣,风雨不渝,宁复对床之约;池塘未改,永无「春草」之诗。睽违数辰,俯仰千古,功名之念,自叹离披。棠□之欢,并成萧飒,戢恨饮泣,谁知此心!惟兄盛年,厥闻鼎钟,名公钜卿,见者歛容,折节倒屣,愿交下风。其中知兄为深,相期以共由斯道者,惟玉山汪先生、莆田龚公为然。玉山以文学道德,师表一世,兄最推仰。龚公虽□者,然所为未尽合古,兄以不快之,而犹望其可与有为也。亡几何,汪公捐馆舍,而龚公坐忤权贵,亦斥死岭外。兄每叹息于邑,强起应书,卒见排摈。归志浩然,不以芥蒂,名声愈高,而素守弥坚。清议愈归重,而流俗之躗言,则有所不必问也。呜呼!兄虽不遇,而五十篇之文烂如日星,盖已荐之宸扆,仰备乙读,天子至以神笔钩纂,宣谕辅臣,欲有所举行。而家君奏事殿省,金口奖励,备极优渥,中外竦听,日迟朝阳之鸣。而或者忌兄名高才周,必将大有所撄拂,逆设机阱,俾不获伸。呜呼!不伸于一时,必伸于万世,又安知后来不寻诸故府,如主父偃祖贾生遗策而行之也?吕伯恭尝与某言,兄之此文,备学术之正宗,而曾子固、陈君举以谓渊源皆自元祐,殆无一字颇僻。呜呼!兄之胸次,固何但此?风雷变化,百未一施,而韬光欲辉,长返滨漠。无乃名在绛阙,职列丹台,如王平甫之往灵芝宫耶?仲纯甫之主长白山耶?不然,岩岩清峙,廊庙之具,天既生之,若将有意,而胡遽夺之也?兄约斋之文,凡两大编,暨未来南时,少作一篇,所著《储范》,及长,《形势录》等书具在箧笥,心画绚烂,宛兮如新,抚玩兴慨,不觉长恸。昔江南李泰伯自次其文曰:「天将寿我乎,所为固未止此。不然,亦可藉手以见古人矣」。兄年三十有三,云升川增,横放高鹜。使极其所如往,泰伯岂足为兄(下阙五字)。何特语言文字而已哉!而某之愚,则谓后之君子,因其(下阙九字)。编者犹可昭示无穷,以慰余在原之思也。少暇当第其卷帙,以书告翰林周公,为之序篇,且属庐陵刘子澄为之后序,兄其以为可乎?呜呼!七兄之终也,门户之寄犹赖有兄,兄随以亡,某何用生?然所以犹强颜茍存,未即殒越者,实以父母既老,而两兄之所以望我者,犹欲竭力奉承,不敢失坠耳。嗟嗟季修,今其死矣,某其不复进为于世矣。纵或时运可为,亦将悒悒鲜欢,无与共斯乐者矣。又况某之迂拙疏介,与俗多不合耶!是诚不若退而求志,自放于山林之为愈也。呜呼!爰自今春,荆州即世,兄太息于邑,如汪、龚死,而时加戚焉。往往兄弟群居,谈笑叠发之际,兄独怛然不怿,某以是知兄忧世之心,虽适丁时命大缪,犹万一冀道之可行。而平生心交,川逝飙驶,宜兄之不能忘怀于此,而兄之心,岂为富贵利达而言也?方欲为文吊荆州,而七兄病,七兄病亡,而兄复继之。呜呼,天乎!椓丧贤哲,而剪灭善良,岂消长之循环,抑存亡之有数?宁独兄弟钟孔怀之戚,抑亦朝野兴殄瘁之哀。反覆思惟,犹恍以疑。谈辞如云,妙质秀眉,矍然意兄之复起,而忽不知死生之异路也。呜呼!人之相知,贵相知心,惟某知兄,惟兄我知。怅斯人之永已,悼再见之无期,仰歌鹡鸰,苦泪双垂。浮云为我阴,鸣蝉为我悲。呜呼噫嘻,天实为之,理不可推。从已三岁,肌肤玉雪,咿哑学语,兄最怜爱。应生甫六十日,眉目如画,实为英物。兄辛勤一生,赍志没地,歛福垂裕,倘在此儿。若乃抚视煦育,以待其成,教之诲之,俾他日嶷嶷有立,则某之报兄者,庶其在此。呜呼哀哉!泪有尽而痛无穷,言有穷而情不可终,兄其知之耶,其不知之耶?尚飨!
李直讲同年来访 明 · 徐居正
七言绝句 押尤韵 出处:四佳诗集卷之五十○第二十三
君访茅庐我挽留,论谈一一忆前游。
举杯相目更相笑,几个同年能白头。
题袁州昌黎书院壁示学官弟子用旧题潮州韩山韵二首 其一 清 · 翁方纲
七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:复初斋诗集卷三十三
廿载题诗粤岭东,袁山仰止此心同。
党庠试与陈经训,尉律先教课学童。
泰伯一碑犹感溯(李盱江《学记》今是重刻。),临川三礼待旁通(以宜春旧本《春秋分记》试诸生,竟皆无知者,吴草庐《春秋纂言》中引此书也。)。
宜春台下低回意,已过崇桃上番风。
章伯益石篆诗示学官弟子 清 · 翁方纲
押陌韵 出处:复初斋诗集卷三十三
韩取胡恢诗,欧借南仲释。
我怀嘉祐篆,每访开封石。
洪范暨春官,残简等圭璧。
尝举晢醋文,以订乡塾籍(嘉祐石经「酬醋」字从昔不从乍,「晢谋」字从日不从口。)。
呜呼阳冰后,篆学日沦斁。
二徐功与过,千载难区择。
中郎礼为丰,徒供佩觿摘。
安得大书镌,有如此碑额。
岁维皇祐五,犹先石经迹。
丰豆孰形声,疏解奚沿革(「丰」字上半,《韵会》引《说文》作象形,而《大射仪》疏以为谐声。)。
溯流可讨源,举一以赅百。
昨题李觏碑,岂为柳书惜。
因之辨盱水,并不仿伯益。
古学扶根荄,怊怅苔藓碧。
章望之传 宋 · 胡舜陟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七六、《胡少师总集》卷五
望之字民表,姓章氏。少孤,喜学问,志气宏放,为文辩博,长于议论。初由伯父得象荫为秘书省校书郎,监杭州茶库,逾年辞疾去。会诏举贤良方正,上书论时政,凡万馀言,悉中治道。丁母忧,毁瘠过制。服除,浮游江淮间,犯艰苦以营衣食计,不自悔,人劝之仕,不应也。其兄拱之知晋江县,忤其守蔡襄,襄怒,诬以赃贬。望之号泣历诉于朝,时襄方贵显,事久不得直,望之遂不复仕。覃恩授太常寺太祝,迁大理评事。翰林学士欧阳修、知制诰吴奎、刘敞、范镇同荐其才,宰相欲稍用之,除佥事建康节度判官,不赴。又除知乌程县令,固辞。遂以光禄寺丞致仕,卒。望之喜议论,宗孟轲言性善,排荀卿、扬雄、韩愈、李翱之说,著《救性》七篇。欧阳修论魏、梁为正统,望之以为非,著《明统》三篇。江南李觏著《礼论》,谓仁、义、智、信、乐、刑、政皆出于礼,望之订其讹,著《礼论》一篇。其议论多有过人者。尝北游齐赵,南汎湖湘,西至汧陇,东极吴会,山水胜处无所不历。有歌诗杂文数百篇,集为三十卷,传于世。
题兰田画十册 其六 牡丹 清 · 严遂成
七言绝句 押鱼韵 出处:海珊诗钞卷第六
满枝酒气梦回初(李泰伯画牡丹事。),彩笔朝云那得如。
别院紫衣谁作配,欧阳公记蔡公书。
寄南丰令 明末清初 · 毛奇龄
七言律诗 押庚韵 出处:西河集卷一百八十
轩绥高驾向南城,江介时瞻列宿明。
自得独孤为茂宰,尽教李觏作编氓。
壶中岩傍春云晓,旴下堂随秋雨成。
华毂朱轮相送后,有谁专对在延英。
寒食日。古阜民乐亭。与李直讲欢饮。次壁上韵 明 · 金宗直
五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:佔毕斋集卷之二十二
歌吹华亭晚,吾行尽自由。
宁垂寒食泪,拟作醉乡侯。
远火知盐户,层云想蜃楼。
清欢无此日,当冠一春游。
跋范文正公书 南宋 · 陆游
出处:全宋文卷四九三八、《渭南文集》卷二九、《放翁题跋》卷四 创作地点: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
观文正范公书札,如欲与韩魏公同荐李泰伯,见其进贤之诚;戒余安道、石守道避祸,见其爱惜人材之意。呜呼贤哉!然泰伯卒弃不用,安道、守道俱陷患难,或至死不解,志士仁人至今以为叹。信乎明哲保身之难也。庆元庚申九月二十九日,笠泽病叟陆某书。
跋邢敦夫南征赋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三三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六六、《古今法书苑》卷四二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邢敦夫自为童子,所与游皆诸公长者。其志岂独蕲以文称而已哉。一日不见,遂与草木俱尽,故鲁直、无咎诸人哭之,皆过时而哀。今观此文,亦足少慰。旧尝见江南李泰伯自述其文曰:「天将寿我欤?所为固未足也;不然,斯亦足以藉手见古人矣」。吾于敦夫亦云。元祐四年四月十六日。
与孙志康(二)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○九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六 创作地点:广东省惠州市
某启:自春末闻讣,悲愕不已。自惟不肖,得交公父子间有年矣。即欲奉疏,少道哀诚,不独海上无便,又闻志康往西路迎护,莫知往还的耗,故因循至今。遂辱专使,手书累幅,愧荷深矣。窃承已毕大事,营干勤苦,何以堪任。即日孝履支持,粗慰所望。志文实录,读之感噎。自闻变故,即欲撰一哀词,以表契义之万一,患不知爵里之详。今获观此文,旦夕即当下笔,然不敢传出,虽志康亦不相示。藏之家笥,须不肖启手足日乃出之也。自惟无状,百无所益于故友,惟文字庶几不与草木同腐,故决意为之,然决不以相示也。志康必识此意,千万勿来索看。师是此文甚奇,斯人亦可人也。某谪居已逾年,诸况粗遣。祸福苦乐,念念迁逝,无足留胸中者。又自省罪戾久积,理应如此,实甘乐之。今北归无日,因遂自谓惠人,渐作久居计。正使终焉,亦有何不可。志康闻此,可以不深念也。玳瑁合见遗,乃吾介夫遗意,谨炷香拜受。志康所惠布蜜药果等,一一捧领,感怍无量。海上穷陋,又谪居贫病,无一物报谢,惭负无量。见戒勿轻与人诗文,谨佩至言。如见报出都日所闻,虚实不可知,慎勿以告人也。舍弟筠州甚安,时时得书。儿侄辈或在陈,或在许,两儿子在宜兴,某独与幼子过在此。明年长子迈,当挈他一房来此指射差遣,因般过房下来。见忧之深,恐欲知其详。示谕开岁来此相见,虽为厚幸,然窜逐中,惟欲亲故谢绝为孤寂可怜者,则孤危犹可粗安。若如志康,人所指目者,而乃不远千里相求,此重增某罪戾也。千万寝之,切告!切告!李泰伯前辈不相交往,然敬爱其人,欲为作集引,然亦终不传出也。承谕乃世旧,可为集其前后文集,异日示及,当与志康商议,少加删定,乃传世也。斯人既无后,吾辈当与留意。李文叔书已领,会见无期,千万节哀自重。诸儿子为学颇长进,迨自吴兴寄诗来,文采甚可观。此等辱交游最旧,故辄以奉闻,然不敢令拜状,无益,徒烦报答也。某所答书,乞勿示人,切祝切祝!
礼部太常寺议明堂大礼状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○六三、《周文忠公奏议》卷九、《中兴礼书》卷五一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二二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臣等窃观传载黄帝郊祀上帝于明堂,唐虞祀五帝于五府。历时既久,其详莫得而闻。至《礼记》始载《明堂位》一篇,言天子负斧依南乡而立,内之公侯伯子男,外之蛮夷戎狄,以序而立,故曰明堂也者,明诸侯之尊卑也。孟子亦曰:「明堂者,王者之堂也」。《周礼·大司乐》有冬至圜丘之乐,夏至方泽之乐,宗庙九变之乐。三者皆大祭祀,惟不及明堂。岂非明堂者,布政会朝之地,周成王时尝于此歌《我将》之颂,宗祀其祖文王乎!后暨汉唐,虽有沿革,至于祀帝而配以祖宗,多由义起,未始执一。本朝仁宗皇祐中破诸儒异同之论,即大庆殿行亲享之礼,并侑祖宗,从以百神。前期朝献景灵宫、享太庙,一如郊祀之制。太上皇帝中兴,斟酌家法,举行于绍兴之初,亦在殿庭,盖得圣经之遗意。且国家大祀有四:春祈谷,夏雩祀,秋明堂,冬郊祀是也。陛下即位以来,固尝一讲祈谷,四躬冬祀,惟合宫雩坛之礼犹未亲行。今若特举秋享,于义为允。臣等谨据已行典礼,及将仁宗时名儒李泰伯《明堂严祖说》,并治平中吕诲、司马光等集议、近岁李焘奏劄具录在前。谨录奏闻,伏候敕旨。
乞官李觏子奏(熙宁七年六月) 北宋 · 许将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八二八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二五四
觏早以文学知名,治古文,通经术,四方从学者常数百人。参知政事范仲淹论荐,尝授一官,赴太学说书。子孙零落,无缀仕籍者。今以其文十七卷进呈,乞依王回例官其一子。
归庐陵日记(起隆兴癸未三月甲辰,止是年六月壬午。) 南宋 · 周必大
出处:全宋文卷五一五五、《杂著述》卷三
绍兴壬午,寿皇初政,予自御史擢起居郎,兼权中书舍人、圣政所详定官。明年癸未改元隆兴,时随龙人龙大渊、曾觌颇用事。予因进故事每以为言,寻缴其知閤之命,坐是请祠而去。以三月庚申出关,六月壬午归至庐陵之永和镇,此当时行记也。越八年,迨乾道庚寅始还朝云。
三月甲辰,晴。同金给事彦亨缴驳龙大渊、曾觌除知閤指挥。近台谏交章论列二人怙宠妄作,既而止罢大渊副都承旨,而觌自带御器械并有此迁,又中书舍人张真父之出颇涉大渊,外议纷然,故论之。
乙巳,二相呼召都堂宣示御札,大略谓给舍论大渊等,盖为人鼓惑,议论群起,在太上时小事岂敢如此。同彦亨归家待罪。
丁未,被旨无罪可待。
己酉,再同彦亨入奏乞罢。
庚戌,再被旨不允,仍令宰执谕旨早参假。
壬子,同彦亨参假,讲筵留身谢。上曰:「朕察卿务举职,但朕欲破朋党、振纪纲耳。卿第安心」。
甲寅,二相道上意已再除两知閤,且云给舍想已无他。予曰:「前降指挥大渊别与差遣,觌依旧带御器械。今遽申命,岂敢但已」?遂留除命不下。
乙卯,左揆奏后省不书二知閤录黄,上令龙大渊与在京宫观。既批旨,御笔令且止。
丙辰,三省再奏龙大渊既未与宫观,欲且用朝命止差权閤门,凡百与正除无异,但不繇后省尔。上再三不可,云且待。
戊午,常朝退,欲就讲筵纳劄子乞祠,会有旨权住讲,遂入奏。
己未,御批依所乞,三省拟职名以进,御批更不除职名。龙大渊改干办皇城司。
庚申,受敕主管台州崇道观,以状申尚书省乞免谢辞。
四月朔辛酉,辎重登舟。
壬戌,出暗门,寓宝成寺。予以庚辰岁三月二十八日到阙,今以是日离后省。四月二日供职太学,今以是日出门,适三年矣。
癸亥,至广兹,别姚媪坟。
甲子,雨,旋霁。骨肉登舟出城,予循城过北关就之。李平叔大监、陆务观编修、邹德章监丞、王致君判院、范至能省干携诗相送。解舟至闸下,遇修梁而止。
乙丑,晴,复隤。甥尚贡之告别,遂行,夜距长安闸十馀里止。
丙寅,大风雨。过崇德县不留,夜宿福严渡口。
丁卯,大风雨不止。早,枢密使张魏公入奏事,舟过谒之,并见其子钦夫及属官冯圆仲。携儿上福严寺,屋宇皆新,惟佛殿天禧旧物也。昔有真觉大师志添归老此寺。志添即泉州南安岩主之门人,能持胎藏咒为人却鬼魅不祥,自宫禁妃嫔皆尊信之。仁宗赐御书「戒定慧」及梵书两轴,皆金字也。元祐中,陈才人为遂宁郡王施高丽磨衲袈裟一副,上有金环锔,勒郡王所题二十三字。才人即钦慈皇后,王盖徽宗也。又有南安岩主墨迹数字,皆藏寺中。黄鲁直尝作《莲花岩铭》,今刻于泉州,盖志添自京师归时送之。风稍定,解舟,晚距秀州三十五里止。
戊辰,晴。过秀州不留,晚宿施泾。
己巳,过平望,少留。未后抵吴江县,登塔四层。携家游臞庵,名园也。主人王氏,名份。申后移舟过垂虹,泊县北。
庚午,乘顺风而行,过平江府,不留,夜宿无锡县。
辛未,早雨,旋止。过洛社,少留。携儿登开利寺。寺有十数小院。夜宿常州门外。
壬申,自城中过,晚泊沙子口。
癸酉,早过沙子,风大作,白瀁浅涩,舟人束手,强之使行,而风亦止。晚至计亭,船尾高,不能度桥,遂止。王仲贤来迓。
甲戌,早入荆溪,次宜兴县。舟过长桥,水极清驶,篙师几不能制。午后乃至外舅宅,相别四年矣。
乙亥,邑宰姜敷言诏以下及庄氏诸亲往复,不尽记。
丁丑,早出南门,度银树岭,至台庄拜外祖给事坟。守者盛四七,死已二年,惟一女在,破屋半间而已。相去里许有毛百一、毛百二,呼来共治祭奠。
己卯,赴寺观开启天申节。
庚辰,天气清和,同庄德迈出南门,约行四十里,游洞灵观,阅长庆四年杨汉公题名碑、保大九年韩熙载记文、本朝蔡肇诗。主者应若谷出天禧金宝牌、(其文曰「玉清昭应宫成天尊万寿金宝」。)慈圣光献皇后玉衮校(上上大吉,中平不利。),又指望圣母殿小池云:「京师醴泉观水也」。饭罢登山,入张公洞。初至烧香台颇平广,自此下临栈道,篝火以入,怪石错立,如真武像,如人形,如狻猊,如耐重蹲踞,不可殚名。道士指一穴曰:「此天师炼丹灶也,穴中土黄而细,可治疟压惊,取之不竭」。又指石上兽迹曰:「此天师系驴处也(宜兴人至今讳驴,其说颇不经。)」。路穷,攀缘而上,有穴达山背,谓之风洞穴。口甚隘,匍匐乃可出。游洞宜冬,冬则气温,且不蒸润,今日挟纩犹凛凛也。此去金沙寺、颐山陆希声讲易台皆不远,日已斜,不果往。与德迈对饮洞口之石岩,流水平布,颇类水洞。久之遂过湖洑镇,山色如画,溪水绀绿,所谓罨画也(陆希声《君阳山居记》东溪注云:「溪两岸多朱藤花映溪,远望如画,好事者因目之为罨画溪。」又云:「君山之阳,水贯太湖,山势盘曲,湖水回洑,因名洑渚。」)。惠氏南园葺治极有法,溪流正贯园中,隔街即大第。吾方倦游,不无慕焉,归县一更后矣。旧读《陈子高诗集》载善权景物奇绝,当卜后期。
乙酉,报谒郭提举知训(字宅心,枢密三益之子。)。宅在观巷,自谓东坡旧居。门外数步即通真观,造于陈大建三年,初名宏道,唐改兴道,本朝赐今名。殿宇摧败,过者惧压焉。观中有双柏院,绍兴二十八年大风拔一柏去,其存者甚大。有丹井,道士相传吕洞宾屡至此,以为有丹也。唐人尝作观记,南唐徐锴亦为之,铉篆其额。是日外舅置酒相饯。初夜起视,云气甚异。
丙戌,留妻孥外舅家,单舸发宜兴,溪流清快,不移时至定誇,盖太湖口也。
丁亥,舟人言风作,予乘轿陆去,崎岖三十馀里方至荻浦,而舟自湖中来。今日风本不高,而波浪汹涌,声如万木,况风饕乎?晚泊独木山下叶家团,去湖州十八里。
戊子,早过湖州,望城中楼观缥缈,环以溪山,宜晋唐以为名郡也。申时过德清县,溪桥颇壮丽,有左顾亭,谓放龟也。二更宿凤口。
己丑,早过安溪,午后至馀杭县。舣舟税亭下,溪流即苕水也,自天目山出,注于湖。过宝轮寺,祭程氏亡妹一娘。寺兴于齐之永明,真庙时赐今额,经兵火,惟存钟楼。晚宿沈监税宅,尚贡之妇家也,贡之在城中。
庚寅,早同祝升卿秀才游洞霄宫,去县约二十里。青山九锁,溪流不断。道傍有仙人迹,相传秦始皇移山,仙人拒之,其说荒唐难据。众山之中一峰稍高者,天柱也。宫门立钱镠大碑,颇叙兴废,馀皆无所考。招知宫监义陈希声饭。观抚掌泉,泉水常濆溢而不加多。遍游五洞,惟大涤可观,顶如砥平,入至龙井而止。栖真洞去宫稍远,山极高,可望府城。洞中有石乳,下覆如宝盖。石室洞甚平凡,道士云:「以吴天师藏书剑得名」。龙洞、风洞不可入,强名耳。未时还县,贡之自府中来,置酒待诸沈。
五月辛卯朔。早,同贡之甥游径山,道过无相院、普净院(皇祐间陈述古尝留题。),约四十五里至山下。雨作,饭于廨院。院后有玉乳泉,白称其名。肩舆上山,少休半山亭,弥望皆大杉,风雨过之,龙虎吟啸,令人耸然。自山脚至寺仅十里地,本龙湫,唐国一禅师化而居之,形势峻窄,屋宇层出,不足以容众。今大慧禅师宗杲为长老时用意创千僧阁,遂为巨刹。旧无常住,云龙自打供,不许置田,其奉事龙神甚严。井在祠前,相传水通天目山。东坡所谓乞归洗眼者,此水也。斋粥不敢击木鱼,往尝误击,地裂鱼涌,以鱼龙为同类也。山多两足小蛇,不伤人,背有金缕,自腰以下纯青,云龙神眷属也(蔡君谟集中有游山记。)。长老蕴衷来迓,同访黄世永文昌从政,遂见杲禅师于明月堂。
壬辰,黎明同世永至含晖亭候日出,隤翳无所见,下视群山皆培塿也。食罢,乘山轿游白云庵、菖蒲田、喝石岩。又有凌霄亭,峻甚,不果游,此寺之后山也。归历僧寮作坊,轩窗栏槛间云气可掬。昨日自邑中来,望丛林在山半,即寺场也。若其山之最尊者,必能极目万里。
癸巳,同世永出寺门,步至南塔峰,眼界可亚含晖。连日冒岚气,又陪杲禅师蔬食,遂作脾寒,薄暮大呕乃定。是夜施主作水陆道场,二更就含晖请圣,衷老请观。圣灯闪烁,合离如曳,萤爝上下众峰之间,云龙神所化也。顷有人掩得之,盖木叶耳。请圣毕,迎入寺中,铙钹旗幡,鼓吹俳优,纷然前导,聋瞽俗士如此。昨日衷老以新到,具饭待杲,予亦在坐,每食必献艺,支利物如州郡体,亦可笑也。
甲午,别杲老下山。杲令侍者了贤同世永送别无相院。未时抵馀杭,小酌沈家遂行,贡之甥送至岳庙前。晚宿彭坞口柴店,离县十五里。
乙未,欲便道趋桐庐,故由桐岭入长福院午饭。值盛暑,雇夫懦弱,数步一息,急改涂之富阳县,少休于接待院,为舟行计。既得舟,即解去。偶遇上水风,夜半至桐庐县。是日路中见村夫戴艾叶,方记端五,市十数粽,均及仆隶。
丙申,早发桐庐,雨作,风犹顺。泊七里滩,登严先生祠堂,今谓之九垄院。有三僧主香火,先生塑像居中,以方处士、范文正公配(方干旧居在对岸鸬鹚白云原,至今方族甚盛。)。堂中有唐崔儒所作记,而李宗谔修《图经》,误书作碑人姓名,前郡守董弅辨證详明,刻于碑隤。钓台高峻,雨滑不可上,解舟回望而已。晚次严州,泊安流亭下。
丁酉,吴守槩、倅司马伋、潘昌期及州官相访。司马即文正公曾孙。潘,大主之孙。建德令赵茇,清献家也。晚赴州会于高风堂,借八兵。
戊戌,早行,诸公送别放生池上,《图经》谓之西湖。山郡殊无陂泽,故贵之。连雨,小溪暴涨,徒涉颇艰。晚过白沙渡,宿叶家店。
己亥,早过寿昌县,饭于广安寺。晚至乌石山(衢州龙游县界。),山如削铁,悬瀑十仞。其上有幽岩精舍,今为宗室仪恭孝王功德寺。意欲一游,而从者终日冒大雨,皆告惫,遂呼山轿而上。路极峻狭,约三里乃至,楼阁层出,极目千里。旧岩在山之顶,以形势迫窄徙焉。绍兴甲寅,张魏公题字案间,僧就刻之。匆匆下山,笼箧皆远去,日暮泥泞,崎岖奔走,一更后及于大楼,亦好奇之过也。
庚子,雨行极劳。过顺溪,市井颇盛。食时至莲花寺,溪涨桥断,遂宿。
辛丑,早行二三里,过赵清献公神道,不果入。至溪边仅得小舟,争济者纷然。既渡溪,地势平衍,山远而秀,非严陵比也。午后抵衢州,沈守度、任倅昌照、潘倅龄、李教授知己、新邵守李大夫元老、肇庆守王大夫衣、筠守曾朝散逊相见。入城,泊如归馆,易八兵。大雨终夕。
壬寅,雨。毛平仲幵提干自栏柯石桥相访,赴州会于思政堂。堂颇宏丽,张苍巨山所造。未后发衢州,闻常山道中溪涨无舟,遂行江山路,宿新磡,去城三十里。
癸卯,过江山县,避雨海会寺(梁天监中,某甲舍宅造。)。雨不止,复行。途中邸店颇多,望见江郎石三株拔起平地。晚抵礼贤镇,投宿太平寺。寺极破敝,长老善参来谒。自衢州至此凡一百一十里。
甲辰,入信州界,邸店稀矣。晚投宿灵鹫寺之驻麾堂。寺宇幽洁,山势环抱,贯休尝留诗。同长老智源至光相洞口,将仕郎李叔度、龙举并自临安来,共宿。叔度,辰州溆浦人。举,潭州人。雨昼夜不止。
乙巳,早冒雨行,已而少霁。自昨日路已硗确,今日尤崎岖也。食时次广丰县,县官相见。同年涂文伯为丞,致羊面酒,报谒即行。过唐校书郎有道先生墓。申后至中团,有报恩寺,粗雅洁,欲宿不果。行至信州之水南,日已落矣,遂入太霞宫。寓客充满,无所容膝,排道士之闼宿焉。是日行八十里,里堠又远,故费力如此。
丙午,早至江边,浊流浑浑,上浸民居,呼小舟过渡甚危。绕城诣广教展墓,馆于藏殿。长老怀璧、闽士刘大方相访,陈守扃、苏倅楷、田提干兴宗、汤教授衡、沈上饶作式、前兴化吕守大举继来。苏、沈、吕皆金陵僚旧;汤,同年也。是日才晴,夜复大风雨。
丁未,晴。设僧供,招璧老、刘生饭。邹延昌山人参,自云为先妣卜地者。访陈学正充(旧名抃)。及其侄惇。予顷在此从陈彦国先生学,抃其弟,惇其子也,请奉米遗之。过廿妗、廿八妗宅,又过四一监家庙,哭廿九舅(四一名湘,字南仲。)。报谒沈上饶,县治极宏壮,前令周閟为之。閟有吏才,侍郎纲之子。其子权,今为此州司户。
戊申,焚黄毕,赴州会于面山堂后圃,宛然记旧游,二十八年矣。时章思召为郡守,外家犹盛,今惟败其室者与孟女存耳。予既久失慈训,而妣之乳母孟,亡弟子柔、予之乳母姚婢永寿,无一在者,诵「无人论旧事」之句,堕泪久之。上饶五伯祝文来,其居与先大人坟相直,劳以缗钱。
己酉,早至陈先生宅,拜其夫人詹氏,年七十,聪敏过人,正言公之女也。其子惇言:其舅詹房州尧可干人朱姓者有子年二十,貌甚肖通判。舅氏婢望儿有孕而逃,为朱氏所得,此子疑吾舅子也。望儿今复嫁一朱秀才,而二朱皆在玉山。予惊喜,徐诘其名。惇惧纷纭,不复肯言,姑志之。申后登舟,溪涨舻鸣,岸如奔马。夜泊唐罗步(后十二年,岁在乙未,三月七日,被召过玉山,陈君相送于此。因呼朱氏子来,其名曰遂,不能辨其是否。盖望儿初入汪圣锡家,旋归詹氏而生此子。詹以畀其干人朱庆,遂冒其姓云。)。
庚戌,早过汭口镇、弋阳县,皆不泊。终朝望见龟峰,如行南康江中对五老峰,所谓「横看成岭侧成峰」者,甚欲一至其下,而溪湍不能舣岸。午后强舟人使泊,得步曰桃花,上有步口市,雇二夫前导,约十馀里抵瑞相院(今为陈丞相功德院。)。长老慧光来谒。院前皆逼山,而其前列三十二峰,大抵皆石崖也。地势峻迫,以无水为患,门外有观音泉可汲。予初谓山势昂首俯背,故以龟名寺,僧乃指山顶石形如龟云。回至渡口,入桃花台之妙音院,颇有前辈题咏,元绛厚之参政之父守文亦有诗,厚之为刻碑。台乃临溪盘石耳,未尝种桃,惟石上窠臼十数,覆以孤松。相传道士于此鍊丹,或云葛洪,非也。申时解去,晚抵贵溪县,泊三山堂下。三山对溪石山也,粗恶无足观。是日,舟中望远,山极秀杰,舟人云灵山也,跨饶、信二州界云。知县、右通直郎谈庄来,舍舟馆于县驿。此去上清宫龙虎山不远,暑甚,仆疲,且闻泛舟诘曲方见形势,不果游。
辛亥,天申节。访十八外祖宅,见四二舅筌(字得可)。及其所生养娘。四十舅籥(字同可)。侍叔外祖母摄官静江,未归。叔外祖二女:其长再嫁田昭,次嫁徐兢明叔之子。其老仆李安,相州人,识先父云。食罢发贵溪,陆行四十五里,宿香炉源,途迂阻如八九十里。
壬子,钦宗大祥。过仙岩,望众峰联属,俗呼排衙山。曾宣教熹遣人致书。晚宿大岭(距金溪十馀里。)。是日涉安仁,入金溪界,路稍平易。道中见抚守张安国榜示民户:凡奇零税绢别差官受纳,随给户钞。其法可取。
癸丑,早至金溪。乙卯岁尝过此,值大水留数日。知县、右通直郎李炜,邢州人,宣和二年御史中丞森之子。炜言其父在台时,待制邓之纲进状,诉太傅王甫强娶其爱妾阿马于别馆,经宿乃遣。事下台治,如所诉。甫乞移狱,御批改送开封府。府尹王鼎摄之纲讯杖二百,遂承诬告,森坐此罢。与元符以来诏旨所载略同。尉曾大鼎,字国器,永和人,来致家酿。少留县驲。易轿夫而行。至耿源市,有新兴寺,天尚早,不宿。过清江,渡甚狭,而水可造纸。晚下路里许,投宿灵岩寺,雅洁可爱。筼筜轩,大竹成林。离金溪已四十里。
甲寅,早入南城界,过章山寺,少休。午后抵军城,军本抚之南城县。水号旴江,张天觉为江西漕,穷其源出血木岭,留五言诗一首。新守赵子礿将至,郡官皆不在,惟通判龚朝奉铸、教授刘修职溥德广相见。德广就驿置酒,复以郡酿凤山泉遗之。热甚。
乙卯,早出西门,行十馀里,游麻源第三谷。未至数里,石岭盘互,水行其间,略类洞霄。访卷石岩,入云门寺。乡人南安太守陈杭父子殡寺侧,为之悽然。寺前有灵丰庙,正临溪流,颜鲁公所谓源口有神,祈雨辄应者也。地出二石笋,就塑神及夫人像。遇科举岁,士人竞乞梦占得失,他祈祷亦验,崇宁中封善应真人。庙中刻谢灵运《三谷诗》。三谷:麻姑第一,桃花坪第二,此为第三。桃花坪今不可考,华子冈翻经台、铜陵石磴,但存髣髴耳。郡人王三锡尝读书山中,凿石治亭榭,种木为园,规模可嘉,近不复来,山房亦废。饭罢步入大霄观,闻近处有九井,或云无足观。别由小路过麻姑山。约行十里,至山脚寻真亭,遇笋舆来迎,遂上山,其纡峻亦略类径山。中路有界青亭,次双练亭,悬瀑对泻,雪溅雷吼,天下奇观也。进至龙王祠,其下有潭,天宝中黄龙见于此。自此始得平地而为仙都观,相传即蔡经宅,方士谓之丹霞小有天。观宇虽古而道士星居,无复清高气象。主者胥景常具饭五峰堂。五峰谓葛仙、朝真、望仙、拜仙、秦人,皆强名也。元丰间封麻姑为清真夫人,元祐改封妙寂真人,宣和加上真寂冲应元君,徽宗御书「元君之殿」四字,仁宗亦尝赐飞白,馀见鲁公碑。鲁公塑像在祠堂中,近有蔡藁参议绘十贤以配之。十贤皆本土人:参政陈彭年永年、直讲王无咎补之、贤良李觏泰伯、少卿蔡冠卿元辅、左丞邓温伯圣求、灌园先生吕南公次儒、侍郎朱彦世英及三曾兄弟也。吕有孙,已废其业。泰伯无后,学中诸生岁时祀其家。观后有星杉亭、齐云亭。齐云望军城如一聚落,景常云观之极西乃丹霞福地,欣然往游。初循田塍,仅能容足。既而复登山,两山之间泉流不绝,良田叠出几万亩,未尝旱涝,皆观中常住也。山行十馀里,极麻姑之巅,自山缺过丹霞界,入祥符观。乾德二年,南唐临川牧齐王李景达与开山道士黄道英相善,为造此观。初名真皇,章圣朝改今名。三清以下七像皆铁铸,并其栋宇扁榜多国初旧物。老道士邓师善出画像,意其即齐王者,后人妄加赭袍尔。齐王与道英三帖,每帖冠以「周旋」二字,如答贺正便云「周旋,以新正特辱示贺」之类。纸尾题衔云节度、兵马元帅、太师、尚书令、临川牧、齐王押书,送某人。用天策上将军印,亦其官也。日斜急归,景常送颜碑二本。下山由大路,自尉司出,行十五里,宿绕池铺。
丙辰,晚至南丰县,知县不在,丞张承事耀卿及同官相访。极暑,疲惫,几不能出语,亦坐昨日游山之劳也。自出南城门,望诸山迤逦,而军山杰出数百丈,其左四小峰尤秀拔。人物炳灵,有自来矣。
丁巳,早,黄元授钺通判相访,世永之父也。出西门谒之不遇,遂过石仙观,去县十馀里,敕额曰冲寂。汉张道陵天师十八代孙开山,因岩为屋,冷气逼人。真宗朝有冷道者,蝉蜕大树中,王博文尝祭以文,久之树合,人遂以为伪。元祐中,邑令辟视之,形状宛然。张天觉赋诗实其事,曾子宣、子开皆有诗。又闻道士藏王介甫墨迹,并观侧有栖真岩,张仙师葬焉。病倦,不暇询访而归。道过福胜院,俗呼箍篮寺。是行望军山尤近,相传吴芮尝驻军于此,故曰军山。按图牒在县西北四十里,高二十三里二步,第二峰有龙穴,旱涝祈求皆验。《寰宇记》云山下有神,能兴云雨,山顶有王、郭二仙圣迹。黄元授自言岁九月率一至山背,登三仙坛。山峻不通车马,往往攀援而上。三仙谓王与郭及其师浮丘伯云。山下有护国、清凉等寺,王介甫、三曾皆尝留诗。曾子固与其父不疑、(名易占。)祖正臣(名致尧)。皆葬县之世贤乡昌后耆,地名龙池洞;子开葬世贤乡塘源耆,地名狮子冈;惟子宣葬京口。张丞携其祖右丞澄明达文集来,集中论画甚精详,盖李伯时自出也。
戊午,早发南丰,过溪桥,颇壮丽。宁都遣人来迎。未后至松石铺,畏暑而止。
己未,昧爽,有星大如月,烛地有光,流向东南没。巳时至广昌,县令亦不在,主簿张从政瑀及同官相访。县置未久,褊陋殊甚。
六月庚申朔。早发广昌,以驿路无人烟,出西门入小路,多行崖腹及野彴。约二十里至郎君潭,始遇村店,四十里达驿路,遂入宁都界。午后抵吴池铺,献之甥及邑丞林梓、巡尉等、庆云文尔长老皆来迎。病暑气羸卧,与尔老道旧,夜宿铺中。
辛酉,巳时至宁都县,与大姊别十年矣,追怀子柔,相向而恸。晚,长道置酒。初,归途当出临川清江,急欲至姊家,故由贵溪至金溪一百二十里,金溪至南城八十里,南城至南丰一百二十里(其实止八九十里。),南丰至广昌一百二十里,广昌至宁都一百二十里。
甲子,东尉王觉民迪功投书。
丁卯,早,约孙宣季札、庆云尔老、东山庆传及献之甥出郭二十里游桃林。长老宗炜葺治寺宇颇备,堂下有泉,岁八月常竭,春末渐归,故号结夏泉。孙宣季年八十三,所居名延春谷,可以为对。宣季诸父志康、志举皆名士,见东坡集中,今皆无后矣。去寺数里有七佛岩,南唐尝舍金银字经,寺宇今废。饭罢,游金精山阳灵观。山如削成,蔽亏险怪,其色赤黑,乏秀润。相传汉初吴芮过山下,闻张氏女有殊色,欲聘之。女诱芮凿山为洞乃可相从。洞成,女飞空降语曰:「吾金星之精,降治此山,岂若偶耶」?芮惶惧而退。今被发、石鼓诸峰皆傅会之说也。自观中穿石穴,过三清殿,望群山周围无缺,独左崖微罅,水涓涓下滴,贮以方斛,注为流杯池,前邑丞姜觉所造也。天大暑,而崖下凛然。日落乃归,道傍有东阳岩,一黄冠居之,庭宇颇幽静。望见木钟、杵臼栖岩间,唐人鍊丹遗迹也。
庚午,初伏,雨凉。洪州劄探都督府五月出师,收符离,获萧琦、蒲察徒穆等。史直翁以是月十五日罢相。
壬申,过惠政桥,游东山。
癸酉,晚别长道、大姊,登舟行数里止。
甲戌,早至唐步虚,令七四及宁都寨巡检邢宝归县。午后至河东虚,尔、传二长老相别。申时过石城江口,舟人上庙。夜宿白头翁。
乙亥,早入石,水既涩,而舟人不熟河道,冲撞倾侧,欲碎者数矣。午间恶热,未后暴风异常,正触乱石,危不可言,急令诸仆入水持舟。久之,风定方能去。夜宿白田。
丙子,风雨。巳时至雩都县,不泊。过大滩(一名梁面)。亦险,而招滩者熟知河道,捩柁有方,赖以安然。夜略系缆,乘月复行。
丁丑,早过七里镇(一名东江务。),抵赣州,泊唐步门。权州任提刑文荐希纯来,假大舟以居。入寿量寺访旧居,惟卢光稠铸铁佛及罗汉在耳。自癸酉岁到此,今复十一年矣。是日江水暴涨,昨夜浮桥断裂。任希纯云:传闻南安军发洪,浮沫蔽亏。
戊寅,早约李及之饭,不至,与陈老、高行二甥及李仪之綦共食。食罢,过水东奠李氏妹坟,问途于华严堂,披荆棘至墓下。归同汪强中提干澹游郁孤台,面对崆峒,俯视章贡城壁仅如绕带,盖登临之胜地也。强中言顷侍其父彦章南迁,以事至广西灵川界漓水上,见秦时垒大石以杀水势,谓之铧觜,水触石分流,故其字从离,有碑记其事。又云铧觜有二,其一在古北口。小酌台上,循城过庾江楼,访八境台,不复见矣。后得桂管观察使孟威《重修灵渠记》云:灵渠乃海阳山水一派也,谓之漓水。旧说秦命史禄吞越峤而首凿之,汉伏波征徵侧而继疏之,所以导三江贯五岭。其后堤防尽坏。唐宝历初观察使李渤重为疏引,寻又堙圮。咸通中为用五万三千馀工,费五百三十馀万,起九年九月,而以十年十月毕工。诏书嘉奖云:「省所奏新添岭首运粮路铧觜堰、灵渠、斗门事,具悉」云云。
己卯,极暑。早,谒客慈云寺,遇长老妙应,同过报恩,酌廉泉,入景德寺而归。李均秀才携长书相访,养素处士珙之子。予幼从养素学。齐述之乱,父子死于兵,族人以均为其后。李仪之、马君寿永之、胡从周镐皆致来禽,其致羊酒者皆却之。巳时赴州会,退而解舟。聂赣县诏宽之及丞簿尉送别数里外,丞即从周,簿姓曾,名三复,皆吉州人。至储潭上庙,庙有唐刺史裴谞诗石。晚泊横弦上。
庚辰,午后至万安县。知县左承议郎程九万相访。申后得水手即行,江涨,十八滩皆平。
辛巳,早至泰和县。知县右奉议郎张之德、簿右迪功郎晏滋访快阁,有过客不可登,颇以为恨。巳时得水手即行。七兄自永和来,一别复五年。未后遇大风雨,趋岸以避之。晚泊白沙。
壬午,早移舟东岸,登凤山拜坟,遂过方广与吕氏姊及兄弟会,哭子柔攒堂。饭罢归永和本觉寓居。
古今正统大论 宋末元初 · 郑思肖
出处:全宋文卷八三三五、心史·杂文
后世之论古今天下正统者,议率多端,自《春秋》后,史笔不知大伦所在,不过纪事耳。纪事而不明正理,是者非,伪者正,后世无以明其得失,诸史之通弊也。中国之事,系乎正统;正统之治,出于圣人。中国正统之史,乃后世中国正统帝王之取法者,亦以教后世天下之人所以为臣为子也。岂宜列之以嬴政、王莽、曹操、孙坚、拓拔圭、十六夷国等,与中国正统互相夷虏之语,杂附于正史之间?且书其秦、新室、魏、吴、元魏、十六夷国名年号,及某祖、某帝、朕、诏、太子、封禅等事,竟无以别其大伦?先主为中山之后,本称汉,陈寿作史,降之曰蜀;于逆操史中乃称「蜀丞相诸葛亮入寇」,若此等类,岂不冤哉!臣行君事,夷狄行中国事,古今天下之不祥,莫大于是。夷狄行中国事,非夷狄之福,实夷狄之妖孽。譬如牛马,一旦忽解人语,衣其毛尾,裳其四蹄,三尺之童见之,但曰「牛马之妖」,不敢称之曰「人」,实大怪也。《中庸》曰:「素夷狄行乎夷狄」。此一语盖断古今夷狄之经也。拓拔圭、十六夷国,不素行夷狄之事,纵如拓拔圭(伪称元魏,伪谥文帝。)之礼乐文物,僭行中国之事以乱大伦,是衣裳牛马而称曰人也,实为夷狄之大妖,宁若即夷狄而行夷狄之事以天其天也。君臣华夷,古今天下之大分也,宁可紊哉!若夫夷狄风俗兴亡之事,许存于本史,如国号类中国之号(所谓僭号,元魏是也。),及年号某祖、某帝、某皇后、太子、朕、诏、封禅、郊祀、太庙等事,应犯天子行事等语,苟不削之,果与中国正统班乎?若国名素其猃狁、单于之号,及官职、州县并从之,犹古之列国,亦犹古者要荒之外,夷狄之地。古者圣人得柔远之道,所以不致其犯分,御之失道,则猖獗四驰矣。或曰:「拓拔氏及今极北部落,皆黄帝后,姑假之亦可」。曰,譬如公卿大夫之子孙,弃堕诗礼,或悦为皂隶,或流为盗贼,岂可复语先世之事,而列于君子等耶!况四裔之外,素有一种孽气,生为夷狄,如毛人国、猩猩国、狗国、女人国等,其类极异,决非中国人之种类,开辟以后即有之,谓黄帝之后、夏后氏之后则非也。《孟子》曰:舜、文,东夷、西夷之人也。《史记》曰:舜,冀州人也,黄帝之子昌意七世孙。且文王之先尝避狄难矣,未可遽以东夷、西夷之说而论舜、文也。舜、文,大圣人,岂可执东夷、西夷之语例论后世夷狄也哉?其曰《北史》,是与中国抗衡之称,宜黜曰「胡史」,仍修改其书,夺其僭用天子制度等语。其曰《南史》,实以偏方小之,然中国一脉系焉,宜崇曰「四朝正史(《南史》但载宋、齐、梁、陈,故曰「四朝」。)」,不亦宜乎?嬴政不道,王莽篡逆,刘玄降赤眉,刘盆子为赤眉所挟,五代篡逆尤甚,冥冥长夜,皆不当与之。普六茹坚小字那罗延(僭称隋,僭谥文帝,普六茹译姓曰杨。),夺伪周宇文辟之土,而并僭陈之天下,本夷狄也,魏證犹引「杨震十四世孙」书之,此必普六茹坚援引前贤以华族谱云,并宜黜其国名、年号,惟直书其姓名及甲子焉。如遇某祖、某帝、朕、诏、封禅、郊祀、太庙等事,宜书曰:「普六茹某僭行某事」。吕后称制八年,武后称制廿一年,牝鸡之晨,俱恶逆事,书法同前,但仍书曰吕后;但武后本非高宗后,其名不正,亦不当以后书之。如自古以来,诸国之名仍存之,盖出于天子之所封也。若论古今正统,则三皇、五帝、三代、西汉、东汉、蜀汉、大宋而已。司马绝无善治,或谓后化为牛氏矣。宋、齐、梁、陈,藐然缀中国之一脉,四姓廿四帝,通不过百七十年,俱无善治,俱未足多议,故两晋、宋、齐、梁、陈,可以中国与之,不可列之于正统。李唐为《晋载记》凉武昭王李皓七世孙,实夷狄之裔,况其诸君家法甚缪戾,特以其并包天下颇久,贞观、开元太平气象,东汉而下未之有也,姑列之于中国,特不可以正统言。夷狄行中国之事曰「僭」,人臣篡人君之位曰「逆」,斯二者天理必诛。王莽、曹操为汉臣,逆也;普六茹坚乃夷狄,吕后、武后乃妇人,五代八姓乃夷狄盗贼之徒,俱僭也,非天明命也。以正而得国,则篡之者逆也,如逆莽、逆操篡汉之类是也;不以正而得国,则夺之者非逆也,汉取嬴政之国、唐取普六茹坚之国、大宋取柴宗训之国是也。善乎僭唐李亶(僭谥明宗。)露祷于天曰:「臣本夷狄,愿天早生圣人,吊民伐罪,如汤武则可」。孔子曰:「《武》尽美矣,未尽善也」。汤武忧天下无君,伯夷忧后世无君,断之固有理,后世必藉汤武之事,以长无君之恶。李觏曰:「汤武非圣人亦宜」。圣人、正统、中国,本一也,今析而论之,实不得已。是故得天下者,未可以言中国;得中国者,未可以言正统;得正统者,未可以言圣人。唯圣人始可以合天下、中国、正统而一之。子路问:「卫君待子为政,子将奚先」?子曰:「必也正名乎!名不正,言不顺,事不成,礼乐不兴,刑罚不中,民无所措手足」。大哉「正名」一语乎!其断古今之史法乎!名既不正,何足以言正统与?正统者,配天地、立人极,所以教天下以至正之道。彼不正,欲天下正者,未之有也,此其所以不得谓之正统。或者以正而不统、统而不正之语,以论正统,及得地势之正者为正统,俱未尽善。古之人君有天下而不与,以天下为忧;后之人君执天下为己物,以天下为乐。夫以天下为忧,则君子道行;以天下为乐,则小人道行。此古今治乱之由分也。治则天下如泰山之安,不可摇动;一或不然,朵颐神器者至矣。此天下不容长一统也,有天下者可不敬欤!夫《春秋》一书,天子之事,夫子无位,即鲁史之名,书天下之事,不独为周作史,实为天下万世作史。尊天王,抑夷狄,诛乱臣贼子,素王之权,万世作史标准也。邵尧夫历始于尧甲辰,极有理。或谓神农传至榆冈,共八代,五百馀年,盖尧而上实难之考。有穷氏绝夏祀四十载,南轩以甲子书之,尤得史法。晦庵《通鉴纲目》曰莽大夫、晋贞士之类,固得之,然犹有未尽也。欧阳永叔《正统论》辨秦非闰位,亦未然。朱晦庵取范祖禹《唐鉴》,良善,其中尚当定数字。此我犹有志于作《正统通鉴》之书。大抵古今之事,成者未必皆是,败者未必皆非。史书犹讼款,经书犹法令。凭史断史,亦流于史;视经断史,庶合于理。谬例、失实、泛书,史之通弊,最不可不察。或曰:「数千载事,今约以一篇之文断之,不亦太简乎」!曰,古今一理耳,千古之下,论正统决不易于是。惟识大体者,必以我言为当,庶几正统永不坠绪。我经大乱后,烛人事之变,遂通古今上下而定之,确然以正统、僭逆之事为论,思之三年然后定,参错前辈议论,断以己见,惟主于理,以为权衡。厥今统绪坠地,斯民怅怅然盲行,可痛可伤!深欲即诸史通鉴之文,痛辨大义,悉删繁务,考證得失,纂定书法,以明正统、僭逆之事,为第一义。并削僭逆之号、用天子事例之类,宜直书姓某名某、僭行某事,目之曰《正统通鉴》。仍自三皇始,肇其正统之源;至尧始书甲辰,然亦不过统论尧时事;自夏以后,渐用编年,其大不可考者,决不可以意补,宜如「夏五」法。或谓予曰:「《正统通鉴》理宜只载正统之事,君所谓三皇、五帝、三代、两汉、蜀汉、大宋而已,其他如两晋、宋、齐、梁、陈,虽曰中国,恐不可书,以紊《正统通鉴》之名」。曰,当知「正统通鉴」四字,是举大纲目之名,两晋以下,其实附之以续编年,至于嬴政、王莽、普六茹坚、五代,则直书其名,亦以附编年,不如此则上下不贯续也。若曰《正统通鉴》全书,我心绪凋瘵,家事凄薄,绝无书籍可为凭藉;况其间毫发予夺之权,费订正者甚多,实非一二十年不足以办此书。况先人有未毕之遗书在,为人子者未能足其文,乃私成己见之书,实犯不韪。且万世赏罚之权,实为大事,非忠烈明敏者不能辨察于毫末之间,揆我之才,实恐有所不及焉,尚有赖于后之识正统大义之君子!
代卫太社朴除袁州通判谢丞相启 南宋 · 李刘
出处:全宋文卷七二七二、《梅亭先生四六标准》卷八
徼恩改秩,谊难社下之留;乞阙养亲,许待治中之次。川薮密藏其污疾,帡幪曲免其震凌。终始生成,后先超躐。全出大钧坱圠之造,请陈小子狂简之章。伏念某天巧素悭,地寒寡挟。父书是读,愿载续于世科;门荫可羞,空屡偕于计吏。崎岖三仕,踸踔七阶。独蒙公相之悯怜,不翅子侄之覆育。燕巢于幕,方欣得近于楼台;鱼潜在渊,敢望上污于池沼!乃辱缀太常之属,亟令脱小宰之铨。计校平生,擢发固难于数罪;跻攀分寸,吹毛宜速于求疵。牵牛自分于夺牛,失马敢期于得马!适严君之引疾,从神圉而祝釐。怀眷恋庭闱之情,欲甘啜菽;愿出宰山水之县,少傒及瓜。忽蒙一陶之仁,超升半刺之任。宜春多胜,盖具见韩昌黎之诗;尔袁得贤,亦足考李泰伯之记。讵应伐辐,猥玷题舆。拔之沸汤烈火之中,分以清风明月之寄。子来几日,我有二天。伏遇某官心契禹皋,道侔伊吕。书汾阳二十四考,事方半于古人;取河朔一百馀州,功已高于今日。璇玑密运而屡跻丰稔,宝玉来归而重见泰平。时惟万世永赖之功,尚耻一夫不被其泽。老老幼幼皆重费于保全,子子孙孙将若为而报称!某敢不铭恩镂膂,图报誓心?肉骨之,卵翼之,可坐须于泥轼;吹嘘是,披拂是,尚终托于化炉。
代回刘袁州履忠启 南宋 · 李刘
出处:全宋文卷七二八八、《梅亭先生四六标准》卷二七
光膺汉诏,出牧江城。谷旦于差,瓜期而往。所谓十万户之福,其惟二千石之良。恭惟某官望实高华,典刑秀整。自顿割鸡之政,交腾荐鹗之章。服在班行,蔼然誉处。恬为丞于再转,甘出守之一麾。布新泽,劝耕桑,请验韩昌黎之表;得贤君,游庠序,自有李泰伯之文。洗空珥笔之声,即听玺书之召。某偶尘橐缀,例辱缇缄。当太守入境之初,虽稽燕雀之贺夏;颂圣主得贤之美,犹期蟋蟀之吟秋。